二弟的小事
  大概是在民國四十年的樣子,父親的單位移防到嘉義市,電台和眷屬都住在民生路的一個叫民生國小的學校裡。學校新建好還沒招生,除了父親他們的電台外,大部分的教室駐防的是軍部的一個輸送營,他們有好多車子,有好多還是用人推的小車子。另外還有不少的馬匹,其中有三匹大洋馬,據說是軍長、副軍長和參謀長的座騎。當軍士們把馬栓在樹下時,我們常爬到樹上垂下來騎在馬背上,很過癮的。
  我們家和父親電台裡許多眷屬共同分到一間教室,大家用各種可能找到的材料隔成幾間,就這樣安身立命了。那時每一家都養了些家禽,有雞有鴨也有鵝。雞要吃飼料,鴨吃蚯蚓,鵝吃A菜。那時A菜是野生的,只要有時間去採就有了。
  我們家養了幾隻小鵝,一天二弟到一條小水溪邊去摘A菜。回來途中過小溪時,腳底踩到了玻璃,腳心被劃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學校的教室是一間間連成長長的一排,運輸營有個的醫務所在最邊上的一間,二弟一面跑一面大喊老鄉醫官救命啊!老鄉醫官救命啊!(醫官是山東人)整條走廊上兩步一血印,好可怕。醫官用手壓住他的腳心,血還噴的醫官一身是血。後來好了,不知現在有沒有傷痕。
  民國四十一年時父親奉命調到浙江省大陳島駐防,母親帶著我們四個孩子住在屏東縣恆春鎮西門外西門新村一四二號。四面鄰居都是空軍技術士官的眷屬,他們的先生都是早出晚歸上下班的。
  鄰居之間難免為了些小事或小孩子之間而發生不愉快。因為父親不在家,我們總是有被欺侮的感覺。二弟比較外向和鄰居家孩子發生問題也比較多,母親也常為他與鄰居弄得不愉快。,
  有一天半夜二弟從睡夢中醒來,跑出去很大聲地要找別人理論算帳,說他們欺侮母親。我們不願鬧事把他拉了回來,他就又回去睡了。第二天我們問他關於昨天半夜的事情,他卻一點兒也不知道。這種事情後來屢次發生,我也不記得從何時就不再有了。二弟對母親的孝順是最真執的,即使在睡眠的下意識中也是如此。
  二弟小時候有偏財運,那時我們用兩個硬幣賭橡皮筋玩,硬幣一面是國父、一面是台灣,做莊的人把兩個旋轉的硬幣用一個手猛的扣下去,兩個硬幣就被壓在手掌下。我們把要賭注的橡皮筋放在壓住硬幣的手掌的拇指、中指或是小拇指尖前。若翻開手是兩個國父,押在拇指前的獲賠兩倍,其餘的就被莊家吃掉。若是開出來是一個國父、一個台灣,押在中指的算贏,但只賠押賭的數量,當然開出若是兩個台灣,押在小拇指的要賠兩倍。當時很多小朋友玩這種遊戲。
  我二弟每次都贏到不行,口袋裡裝不下了,就裝到汗衫裡,圍著肚子一圈全是橡皮筋。我每次都輸,他就把手從領口伸進去抓一把橡皮筋給我當賭本。好像他天天都過年似的。
  那有天天過年的事?!有一年過年他收到了一些壓歲錢,不知怎麼到城隍廟的賭攤子上輸得乾乾淨淨的。中午時分我們在家等他吃飯,左等沒回、右等也沒回。我們怕他出事就分頭出去找他,父親電台上一位同事叫黎輝祥在城隍廟找到他。問明原委就帶著他去賭台理論,說騙小孩的錢,我想人家也不願大過年的找事,又沒幾個錢就全數退還給他了。那時我二弟大概十歲吧!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annhsi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