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的電視台數日前刻意報導民眾購買“碎渣”「紙肉」〈薄如紙的豬肉乾〉的消息,完全當成新鮮大事來傳播,當時我忍不住愣了一下,沒搞懂這則新聞的新聞性所在,因為早在五十年前碎渣渣和屑末末的東西在我們家不少見。

  五十年前吃碎渣渣和屑末末的東西十分平常,五十年後變得非凡特別,碎渣渣和屑末末歷經半世紀的修養生息終於贏來了「出頭天」,但也等於敲響了「嬌生慣養」生活習氣走到盡頭的警鐘。

  在我十歲以前,一家三口分居兩地了一段很長的時間。父親一人遠在臺北任軍職,我和母親生活在苗栗縣後龍鎮上的一個小村子裡,一家人各自清心寡慾地過著日子。除非接到父親休假要回家來的信函,日子才會顯得兩樣----我會開始每天強烈思念起父親來了,因為相見就要在不久的未來實現,不再是「空」想。

  少有人上下的簡陋月臺上迎來熟悉又有點陌生的父親,肩上背著使用了經年又有月的深口帆布袋裝得鼓鼓的。我知道裡面一定有他心愛的小說書籍,也少不了土黃色紙包的一斤裝「全祥茶莊」香片末末,因為母親嗜茶,也喜歡以茶水泡飯來吃;至於牛肉乾末和碎渣渣的高級餅乾必須父親專程到臺北迪化街走一趟,才能以大大便宜的價錢買到,否則我們吃不起此類高價位的食品。一向吃軍中大鍋飯慣了的父親為了給家人帶上小地方沒有的吃食零嘴,搭車轉車又穿街走巷,真的是一件為難他的事。寫到這兒,淚滴不聽話了,接二連三滾了出來。

  父親在五十才出頭的年紀屆齡勒退,脫下穿了三十幾年的軍服,一下子無所適從了起來。徬徨無助又無人聞問的情況下,憑藉軍中鍛鍊出的體力和吃苦耐勞的本事,艱難地在人海中尋覓一個可以再度棲身的工作場所,然而等著他的往往是惡劣工作環境下的粗重活。何以如此?工作能力不是問題關鍵所在,而是那要命的「不老不少」尷尬年歲。

  軍人把最精華的生命奉獻給了國家,國家卻在軍人「老少皆不屬」的時段“拋棄”他們,任其自生自滅。以先父為例,他得去當鐵工、去當炸「沙其馬」工,設法補足本就微薄的薪資被“八折”後產生的差額,以便維持既有的基本生活需求。好幾次他鐵青著臉、喘不過氣來,嚇得我魂飛魄散,因為從事炸「沙其馬」的工作,他吸入過多油煙,引發了支氣管炎和肺氣腫的毛病。我更永遠記得摸到父親因打鐵而紅腫粗糙的手掌後那種痛徹肺腑的心傷感覺。身為軍人子女家眷才說得出這樣血淚交織的真實故事,不像有人得靠虛構捏造。照顧好每個階層的人民是政府的責任,民意代表須以善意責成,不該興風作浪,蓄意造成階層對立,更不該對貪污誤國、破壞官箴體制的犯罪領導人陳水扁予以百般不適當聲援,給社會帶來動盪不安。

  從小就有祖厝可居,家中既有恆產又有耕地卻貪婪無比的某些立法委員,你們想像得到早年軍人家眷跟著軍人到處調防,過著居無定所的辛酸日子有多不容易嗎?打仗的時候,上戰場送死的是軍人;救災的時候,深入泥濘的是軍人;而你們隨時隨地忙碌的項目是如何「9A」和自肥,你們有甚麼面目和資格在這件事上說三道四。想不到當國家沒有戰事的時候,軍人就變成你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不吐槽糟蹋軍人尊嚴不快活,不砍盡斂光軍人錢糧不罷手!難道你們連「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的道理都想推翻嗎?此種想要“滅國”的狼子居心有人還看不明白,傻啊!

  誠心號召全臺灣以當軍人為榮譽之職的軍人們全部出來嚴正抗議此番惡質政客對軍人尊嚴的污蔑與踐踏。覺醒吧!「服從第一」的軍人不能繼續無聲無息姑息下去,奸佞坐大之日已不遠,屆時理該保家衛國、衝鋒陷陣的軍人隊伍中充斥的都是逢迎拍馬、養尊處優的「一日將軍」。當那場“歹”戲開鑼的時候,多數國人只怕已欲哭無淚。

  一個排隊買碎渣渣食品的報導勾起了我滿腹心酸和氣憤與憂心,證明自己目前血氣仍強健旺盛,思考反應敏銳不麻木,心中有一絲竊喜;但若有選擇,我情願只選擇沉浸在兒時有恬淡安樂的太平歲月裡------想著:裝滿「金雞餅乾罐」的碎渣渣餅乾、捏一小撮往嘴裡送,然後留在嘴裡品味老半天還捨不得吞嚥掉的牛肉乾末以及誤導了我好多、好多年,害我以為茶葉的長樣就是“末末”的「全祥茶莊」香片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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