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從衡陽開始出發了,這次的火車已經不是車廂了,是一種叫『車皮』的車子。看過運貨的火車嗎?我們坐得還不是這一種,是一種運煤的只有半截的那一種車子。沒有車頂,不遮風、不遮太陽更不遮雨。行李放在車底板上我們人坐在行李上。用舅舅送給我們包行李的桐油布(用厚厚的帆布塗上一層桐油)撐起來遮風避雨。   

  那時火車因為拖的車廂過多,無法平穩起步,都要用『衝』的方法,一節一節的逐步起步。所以在起步時每一節車廂都會有很劇烈的往前衝的震動。可能許多像我這個年紀的通車學生朋友會記得這個情形。我們逃難的火車這個情況更是嚴重,火車每次啟動時就聽到這種撞擊聲,從頭一聲一聲空巄空巄(?)的傳過來,再傳到後面去。   

  說是車子要開到廣州乘船到海南島,可是車子開開停停。車子一停母親就忙著燒水煮飯,父親只管公家的事,這一切都是母親操勞。車子說開就要開,母親只好鬼急慌忙的收拾東西,招呼我們三個小鬼(那時還沒有妹妹)。亂世的母親也真難做啊!   

  車子到了柳州,又說廣州不能去了,要到湛江去上船。走了一半又說要回到廣州去上船,火車又要折回往廣州開。火車不像汽車想調頭就掉頭,要等到有火車頭空下來,才能運輸我們這些拖家帶眷的後勤部隊。又不知走了多少日子我們終於到了廣州附近的一個小漁港,叫漁珠(?)的地方住了下來。

  母親還懷大肚子過著這般顛沛流離的日子,真是有夠辛苦。亂世嘛,人命都不值錢,辛苦算啥!中國人哪!真可憐。滿清末年太平天國戰爭死人更是無數。

  後來的八國聯軍,鴉片戰爭和甲午之戰在極短的時間內中國就一敗塗地。國勢雖然弱了,可是人民死傷不多。就算是辛亥革命推翻滿清也沒多少傷亡。可是在民國成立以後的軍閥割據和抗日戰爭,軍隊來回做拉鋸戰,軍民的傷亡動輒數萬甚至數十萬人。後來的國共戰爭一場的戰爭也都是數萬人到數十萬的傷亡。中國人殺中國人是最拿手的了,也是最狠的。毛澤東曾經說過要血洗台灣,想想多可怕啊!   

  在廣州母親生下了妹妹,還沒有滿月,我們又奉命撤退,從廣州到海南島。有一艘大海輪停靠在碼頭邊,我們循序上船。那艘輪船是貨運輪,上船的人都一堆一堆的擠在甲板上。我們分配在第二層,上面有一個透天的很大的洞,是貨物吊上吊下的通道。現在成了看到天的天窗和空氣流通的通道。這些鏡頭和歐洲人運東方勞工和非洲黑奴的情況好一些而已!   

  碼頭上堆滿了各種物資,有人下船去搬輪胎,像發洋財似的,不知何時開船,能不能再上船都是問題。政府反正帶不走了,你們帶吧!好像記得表哥不知從那兒弄了一刀很漂亮的紙,說要寫信回家用的,可惜從來沒用上。直到兩岸開放探親,他回到鎮江時,他的父母都已經雙雙過世。只能和弟妹們相會了。

  那時當地已陷入無政府狀態。碼頭上忙著撤退的是國民當軍隊,同時在碼頭上巡邏的是共產黨的人。他們穿的是一般民眾的服裝粽,但是身上背著槍。兩邊誰也不惹誰,你走你的,我不管。你巡邏你的,我也不管,倒也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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