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許多出類拔萃的人物,我們總以「XX家」來稱呼他們。像貝多芬是音樂家;孫中山先生是政治家;愛因斯坦是科學家;達芬奇是畫家;米開蘭基羅是雕塑家。大部分的大家都是僅以「一家」之名即能流芬萬世;但對我而言,「一家」之名實不足以蔽之也。

  將近四十年前的咱家是一位待字閨中的「小奴家」。那知七早八早就碰到了要命的「小冤家」,糊裡糊塗便成了「媳婦家」。從此「家」便像一副無形的甜蜜枷鎖,牢牢把我拴住。

  成家之後的我,立刻搖身一變,成為一位大權在握的「管家」。管柴、管米,開門七件事一件都不少;還要管先生、管孩子、管裏、管外、管吃、管喝、管拉撒睡;更要管「人見人愛,不見要命」且長著四條腿的「錢」。有錢的時候要管,管「節流」;缺錢的時候要管,管「開源」。就在「開源」和「節流」的戰爭中,我將青絲換白髮。 

  另外還要竭盡所能地當個稱職的老師。每天倚靠手上拿著的教鞭,虛張聲勢地去“管”調皮搗蛋、比自己聰明好多倍的學生;當然還要“管”一些自認不得不管的「閒事」和重要的國家大事。婚後至今,我已經傾注了二分之一強很多的總歲月在這個領域之中。「管家」是我的招牌工作,名聲之大就像飯館裏的「招牌飯」一樣響噹噹。

  當年的我本著拋頭顱、灑熱血的大無畏精神來當「管家」。除了管所當管之外,甚至知其不可管亦管之。以致常有頭破血流、遍體鱗傷、苦不堪言的慘狀。如今開門七件事樣樣不缺,不必管。孩子大了,不讓管。先生膽大,不怕管。學生囂張,不能管。閒事麻辣,不宜管。這樣的管家當得有點兒意興闌珊,於是亟思改行。

  遵循「夫唱婦隨」的婦德,跟著先生的腳步退了休。原本興奮得準備過個「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那知反映出來的事實是:整個人一下子忽然從一個氣鼓鼓的皮球變成了一個洩了氣的扁皮球,不僅不滾不動了;而且變得特別喜歡椅子、沙發。一有機會,就去跟它們「麻吉麻吉」,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坐家」。

  每天的活動不是「舉頭望天花板」,就是「低頭思吃飯睡覺」;外加終日陪伴喋喋不休的電視機。久坐氣虛不足,於是自然而然興起「生龍活虎」的歲月遠去的感嘆,「坐家」的生活寫照簡直就是「度日如年」四個字。

  盼著天快黑,又盼著天快亮。日復一日,味同嚼蠟。幸運的是:在「坐以待斃」危機快要出現在我身邊的時候,一群志同道合的中正校友及眷屬們像「天使」般出現了。我立刻從「坐家」跑道轉換成了「玩家」。

  出遊的滋味和玩伴有著密切的關係。南加的中正校友及眷屬們是最有默契、最團結、最有水準的玩伴。大家相親相愛像一家人。年齡跨距有時高達八十歲且有餘;但只要一起出遊,老可以不覺老,少可以不嫌少。笑聲盈耳,溫情處處。我們同車、同船、同機、同行、同食同宿、同歌同舞、同桌同飲。

  四、五十個人擠滿了一輛遊覽車,一起走名揚中外的絲路,看到了秦時明月漢時關;凝視過敦煌壁畫上永不褪色的彩繪;數不清青海草原上灑落的珍珠。暢遊西南,雲南的滇池、洱海、大理,對我而言,不再只是三個地理名詞。我的身心曾和它們交會、摩擦、互動;而且發出了強烈的光和熱。嬌滴滴的垂柳、古色古香的街道加上環城四通八達的渠水成就了麗江古城,合該是一個人人嚮往的世外桃源。可惜現在人聲稍嫌鼎沸。茶馬古道的興與衰,是一段活生生的歷史教材。美景如詩似畫的漓江,由桂林到貴陽,迎來遊人一個接一個的讚嘆和喝彩。我認為此江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它是一條會讓人魂牽夢縈、朝思暮想的清凊江水。

  一年有兩次的旅遊。幾年下來,足跡遍及國內、外,行萬里路不輸讀萬卷書。我從遊山玩水、賞景觀物之中,又一點一點成長了。有鑑於此,我將樂意繼續當「玩家」。

  時光寶貴,不容虛度。因此不出門在外當「玩家」的時候,我便在家潛心研發食品。當一個食品「發明家」。因為老公常常把「活到老,學到老」改成「學到老,活到老」來教誨我;甚至翻成白話文:「人生沒有創意,就如一潭死水。」來激勵我。本人智商不高,唯獨對烹調比較開竅。想想應歸功於母親,因為母親能燒一手家常好菜。我由於必須經常充當母親的助手,所以練就了一些烹飪必備的基本功。此後,這個技能為我往後持家幫了大忙;雖然當時必須每天耐煩地跟柴米油鹽等打交道。眼見自己費心調製的飯菜能讓家人吃得津津有味又明顯地發現大人因此長出了精神、小孩長出了身高和體重;而且一家人絕大部分的時間裡和「感冒」大叔都能保持著安全距離。烹調的信心及興趣便在我的心底生了根。

  歷經三十幾年的潛心修行,我對烹飪做飯研發了一套秘笈。除了燒煮上菜動作快之外,還能層出不窮變戲法。甜食變鹹食,帶汁的變成乾燒的。不僅給生活帶來許多小變化,也贏得一些謬讚。在口碑壯膽之下,我便在自覺尚稱“游刃有餘”的這一塊小天地「稱王當后」起來了。三不五時出點新花樣;然後呼朋引伴來嚐「新」。這些自比「白老鼠」的朋友往往欣然應邀前來,給足了我面子。截至目前為止,尚能保有「賓主盡歡」的記錄。

  我的創作有桂花香腸、健康臘肉、蔬菜鬆餅、蒜香雞胸….它們還在許多家庭的餐桌上現過芳蹤哦!另一件值得誇口的事是:調理出「一口剩菜都不剩」的十人十道菜家宴。個中巧妙只宜與「願聞其詳」的人分享。我在如此這般的情況下自許為「發明家」不會「太超過」吧!

  十幾年前的一個偶然,我接觸到所謂的「古董」。感謝當時古董痁老闆以近乎傾囊相授的方式帶領我入門。在那個連做夢都想不到會涉足的領域裡,我竟然找到了一片廣闊的天地,從此任我悠遊徜徉。

  我百分之百不是古董「收藏家」。因為收藏家應備的眼力、財力、魄力都距離我十分遙遠;但我有一顆對文物特別易感和易動的心。一件物品只要吸引住了我的目光,我便會進一步用「心」去觀賞它,因為我相信任何一位藝術創作者的嘔心瀝血之作必有其動人之處。

  我試著從物件的造型、顏色、工藝技巧….等等方面去和作者交心、交流。在「相看兩不厭」的情愫發酵下,知名或不知名的中、外文物藝品作者就常因此賞我以「別人見不到」的「精彩」,帶給我許多意想不到的驚喜。每當有了驚喜,隨之而來的便是發自內心深處的讚美和嘆為觀止。接著生出一種「看它千遍也不厭」、「道它萬遍也不過」的激情。 

  也許我是屬於比較容易討好、容易滿足的人,所以「敝帚自珍」的事例常常在我身上出現。家中的某些瓶罐品件通過我的「鑑賞」,都躍昇成了我心中的寶貝,給我的生活帶來喜悅和希望。朋友之間於是戲稱我是一位藝術「鑑賞家」。有了大家的支持和鼓勵,我進一步立志要為千千萬萬文物藝品發聲,成為一位察顏觀色、細說端由的「文物鑒賞作家」。

  期待透過我這樣的“情有獨鐘”文字內容,讓大家能產生以下的認知:〈一〉人人都可以是「美」或「歷史」的「收藏家」,那不是財力雄厚收藏家的專利。〈二〉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機緣和際會,嚐到收藏甜果滋味的機率未必是零,只要不懈怠地去追尋。

  我就是這樣樂觀地活著,他人「視而不見」的寶物就常常落入我的懷抱。所以大家要像我一樣,先在藝術文物世界樂觀地周遊,以「得之我幸」的心態去擁有每一件走進你生活中的物品。如此這般相互對待之後,我們從中獲得的喜樂感覺將不僅只是一種享受,將更是一種恩賜。

  當我聽見美學大師蔣勳說他目前是以傳道者的精神在傳播美的訊息為職志,我也自期在我喜歡的「文物代言人」領域做出一點兒類似的貢獻-----其中最粗淺卻最重要的一項是要能從中瞧見我極度“狂野”的賞析心眼,然後帶著跟我一樣的狂野心眼去博物館遊覽。到了那個時候,保證大家對豐富的館藏必能從「走馬觀花」變成「對話交流」,從而沉浸其中而流連忘返!

  有滋有味的日子不僅讓我忘了「老之將至」;甚至不覺「老之已至」。眼看著「老人家」的稱呼就要在耳邊響起,回首向來路,「老人家」這一“家”可是得來不易喔!不僅得來不易,未來還要通過「德高望重」、「老當益壯」、「返老還童」…..等多項嚴苛考核。這樣的「老人家」可真不好當啊!

  走筆到此,掐指由奴家、管家、坐家、玩家、發明家、作家、收藏家、鑑賞家、老人家一路算下來,洋洋灑灑有九「家」之多啊!想不到我竟然擁有這麼多頭銜。與其印張名片來個「硬性」散發,不如寫篇文章自我陶醉;同時也可以為九家之一的「作家」多累積出一、兩千字的具體成果。這個一舉兩得的美美滋味讓我的雜“家”生涯味道更趨濃烈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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