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華汽車的日子＿穿著褲子補褲子 @ 臭屁舞台

　　1980年11月16日離開福特汽車到中華汽車公司報到，擔任副理兼副廠長。負責品管、生產技術及總務三個部門。經理兼廠長是林信義先生。

　　進入中華汽車是我在淡江大學兼課教導的學生林國銘先生的關係。當時林信義先生也是接任廠長不久，亟欲有一番作為，需要得力幫手。林國銘先生在中華任生產技術組裝配技術課課長，在未通知我的情況下向林廠長推薦有我這號人物。經過一次面談後我就從一個明亮寬敞的外商福特到了一個小又雜亂無章、財務又不富裕的中華汽車公司。為什麼呢？那時我剛剛看完日本豐田汽車開創元勳之一的佐藤先生寫的『我與豐田』。佐藤先生原來也是在日本福特負責銷售，為了貢獻自己國家的汽車工業以減半的薪水轉到豐田。有為者亦若是，對吧！到中華核算我的年資時，把我在軍車廠、在美國和在福特的年資都折半計算，也算是和佐藤先生看齊了。

　　剛到中華汽車時，中華生產兩種車型，一是 600 cc的百利小卡車及廂型車、另外一種是1200cc的得利卡，也分貨車及廂型車兩種。裝配線分為兩條，一條裝配貨卡，包括百利及得利卡。採用批量生產，組裝完一批百利後，庫房把生產線邊的零件全部收回到庫房裡去。再搬運一批得利卡的零件到生產線去。回收時急急忙忙，不可能清點，根本無法掌握正確的數量。不管哪一種車型生產時停工待料是家常便飯。另一條是組裝百利箱型車。我到線上看時有好多員工在車廂裡休息沒人管。兩條線有兩位主管各不相關。不知為何會採用這種方式生產，我覺得非常不合理。有許多兩條線共用的零件使兩條生產線的料帳混淆責任不清。設備也有兩條線各有一套的情形，造成浪費和維修困難。

　　福特只有一條組裝線，同時組裝雅士(Escort)、跑天下(Cortina)和千里馬(Granada)三種轎車。另外還有載卡多的貨卡及箱型車也在這條線上組裝。轎車又有多種不同配備，複雜度比中華難多了。可是福特在物料管理及設備運用與維護上非常有效率。有鑑於此，我就建議採用混線產，將兩種車四個型合併到一條線上組裝。我和林國銘做了一個方案呈給林廠長，當時有許多同仁不同意。經過一番討論，我配合大家的意見也做了一些修改。林廠長經過審慎考慮後決定採用混線生產。當時我可以說沒有任何成功的事例來證明我有能力完成。而且有人說又來一個退伍軍人，因為中華有好幾位空軍發動機廠退伍軍官。這時我好像沒一點恐懼與擔心，也許經過我精心的籌劃，一切早已在我心中成熟，不覺得會有甚麼難行之處。現在想來林廠長還真大膽。

　　1980年11月16日到中華報到，1981年3月就開始執行混線生產的準備工作。只有四個月的時間，我就在中華汽車開始了翻天覆地的翻修工作。四月份先做一些周邊的改建與預備工程，五月一日勞工節放假的三天，將原來的生產線全部剷除搬走，安裝新輸送帶、工作台、照明燈架、氣管、水管、警報系統、物料架、特種工具、檢驗設備、操作標準等等等等都在這幾天中全部完成。我與林國銘這幾天可以說是日以繼夜，一個一個的項目完成測試，我們心中興奮不已。等到放假完畢，同仁們回來上班時，生產線已經完全不一樣到不認得了。

　　原來的總裝配線只有一個在生產線的最末端緊急停俥按鈕。輸送帶常常被人按停卻查不出來是誰按的、何時按的、不知道是哪裡有問題、更不知道為什麼要按停，也不見哪位人員要負責再啟動生產線。新的生產線在每隔一站就有一個緊急按鈕，分別設在線的兩側。有緊急狀況發生時任何人皆可按下按鈕，紐邊的一個紅色警示燈就不停的閃亮，警報器會嗚嗚作響。如此一來哪一站按的紐立刻就知道。這件設施引起了裝配線部分員工的不滿與反彈，說是我控制他們。我花了好些時間為他們解釋輸送帶馬力相當大，若有任何意外發生，其結果將不堪設想。有了這個緊急按鈕，可以在有問題時快速停線，閃光燈及警報聲可以告訴同仁及管理人員趕來處理以減少損害。同時若有物料短缺，工具故障有可及時按鈕等待處理。這是生產線的基本觀念和設備，不是用來控制他們的。其實我心知肚明這也是我設計緊急停車按鈕的目的之一。在緊急鈕被按下時，可以立刻可以知道是哪一站按的。如此就不會有隨便亂按而不怕被人知道的情形發生了。

　　另外一個設施也引起一陣異議，我在廠房的兩個主要出口處各放置了一副急救用擔架，在擔架旁有放置了一些急救包。有人說我觸霉頭，經過再三的說明與解釋與堅持才被接受。在此要特別感謝林國銘先生的努力與林信義先生的支持。由以上兩點可以看出當時中華汽車的人員觀念真的是很落伍的。當整個工程完成後，林國銘說我們是在穿著褲子補褲子，還真傳神啊！

　　我在福特僅僅工作了半年，但是我看到了真正轎車的生產方式。這是我在學校和在軍車廠從未學到的知識。我飢渴的、拼命地學習。那半年大概是我學習吸收最密集的一段時間了。當時我一點兒要離開福特的想法都沒有，只是覺得自己知識經驗不足，為了要生存而努力。在這兒要記上的一筆是：當我離開福特之後，想不到還被列為禁止進入的名單中。一到中華看到兩家的生產方式和管理實在是天差地別，我就想把福特的生產方式引進中華。在此之前我並沒有在一個民間汽車廠的工作經驗，我敢把中華的生產線整個挖掉重來，好大膽！不像後來的幾個革新案例，我已有了一些成功的經驗與名聲。林信義先生只是看了我以前在軍中的履歷，從文字中並不能看出任何值得稱讚的紀錄，就敢讓我如此大搞瞎搞。我說我大膽，他比我還大膽。說來也許就是緣分吧。

　　我把生產線的改建工程完成後, 使生產用的硬體有了新的氣象,所有的車型都在同一條生產線上同時生產, 每種車型所需要的特種工具設備與工具都按需要的順序設置妥當,提高了共用設備的是用率。生產線旁邊的也設計了整體規劃的通用物料架。特殊物料架也因應不同物料而特別設計, 並與供應商共用, 尤其是大型物料如車架、大件沖壓件等, 供應商的物料架就是我的物料架, 這樣就減少了更換物料架的繁複工作, 不但節省時間, 減少貯存空間更減少碰撞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