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屁舞台

　　父親是一位軍人，常隨著部隊的調防而遷移。我初中畢業前一個月，父親從流動性很大的部隊電台，調到位於宜蘭市金六結的陸軍通信兵學校擔任教官。在電台裡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上班，在通信兵學校是定時上班下班，有課就上課，安定太多了。我們也就隨著遷到宜蘭市泰山路的岳飛新村133號住下來了。這個眷村是國軍第十九軍(？)駐防在宜蘭時，由部隊的弟兄們到山上砍的木材建造而成。牆壁是竹篾、石灰與稻草糊成的，屋頂是用茅草舖的，門窗幾乎沒有一個是關得嚴的。

　　中華汽車的產品有大型卡車底盤(我已不記得載重是多少噸了，由順益汽車代理銷售的)；得利卡廂型車及貨車；其次是百利廂型車及貨車。我們的設備都是針對這些產品來設計的。大卡車的駕駛艙是進口的，不需要焊接及塗裝，只要有一條裝配線就可以了。其餘的車種都要有焊接線和塗裝線。塗裝線的設備的只容許得利卡的寬度通過，得利卡的寬度和轎車的寬度接近，所以當時是考慮到轎車生產的需要的。

　　1988年我擔任裕隆採購協理時，要求負責的採購人員檢討其負責的零件價格是否有不合理的情況。有一項是用在卡車上的手抽式汽車天線，價格是196元，我覺得有點貴，就要負責的工程師湯念慈先生研究一下。沒想到他找了廠商說我對價格不滿意，要求作成本分析。結果新的報價降到96元，還不到原來價格的一半。負責生產的廠家是國產汽車，沒想到後來我到了這公司工作。　　

　　我的名字叫張世元，是父親告訴我的，因為我從來沒用過，一點印象都沒有。我是民國三十年一月一日生的，在簡寫的三十下面再加上兩個一就成了個世字。一月一日是元旦，所以就起了個名子叫張世元。後來父親將消息告訴山東老家，回信說有位長輩的名子有元字，我不能用。我第一次改名字，改叫世民，民國生的嘛！

　　有一陣子我們中華汽車的總經銷商匯豐公司，反映我們生產的百利卡車和箱型車引擎老是過熱。一個接一個案件接踵而來，我們花了好多心力研究問題到底發生在那兒？起先以為是車子在上坡，馬力不夠猛加油造成過熱。後來查出在平坦地面行駛也會發生這個情形。有一位車主說冷卻水箱的水不夠，他加了水就不會過熱了。我們要求生產線加強注意加水的過程，並且在路試後檢查水箱的水量。可是過熱的情形仍然繼續發生，我們覺得非常奇怪。這個車種已經生產好多年了，出廠的車子也超過幾萬輛了，為什麼以前都沒有發生，現在卻接二連三的發生。我們都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一點辦法都沒有。

　　每一部車子組裝完成後，必須把各種相關油料加好才能試車。引擎的機油早在引擎組裝時已經加好，此時還要加引擎冷卻水、洗窗液、汽油和煞車油。其中加煞車油最困難，因為煞車系統是一個封閉的，與外界大氣完全隔絕的系統。加煞車油時必將系統中的空氣百分之百的排除。若有一丁點空氣殘餘，煞車功能就會失效。我們排除空氣的方法，一方面從上面的煞車總泵往裡面加油，一方面在下面的剎車分泵往外放氣。為了把空氣放得乾淨，因而連同煞車油也放掉了不少。排出的煞車油可能已經被油管中的灰塵汙染，而且與空氣接觸後就會有空氣溶入油中，這種排出來的油不可以重複使用，因此造成很大的浪費。操作一不小心就漏得滿地都是油，又髒又滑。更麻煩的是要靠人工不停的踩煞車踏板，才能把煞車油擠壓進去和放空氣放出來。幾部車踩下來腿就酸得不得了啦。所以踩煞車是一種懲罰性的工作。更令人擔心的是因為太累，而沒有把空氣完全排出去。也許一時不會發生問題，但遲早會煞車不靈。

　　1980年11月16日離開福特汽車到中華汽車公司報到，擔任副理兼副廠長。負責品管、生產技術及總務三個部門。經理兼廠長是林信義先生。

　　俗語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不是智者，失誤之處更是不勝枚舉。我常以為聖人是生而知之、賢人是學而知之、愚笨的人則必須以困而知之。每遇到困惑，我總是日思夜想，雖不至於連作夢都在想，但吃飯、開車都會被這些問題纏繞不放。大概就是我所謂的『困』的情境吧！通常經過一段時間的『困』之後靈感會突然出現，總能讓我找出一些解決問題的方法。雖然不是最好的，但總能湊合著解決問題。

我剛到中華汽車時，生產線的照明燈光是高高的吊在屋架上的水銀燈，這種設備是非常古老的設計，既耗電而且材料成本也貴。因為懸掛得太高，維護修理又非常不方便。燈具是平均分配的掛在屋頂鋼架上，看似整齊、美觀，照明強度也是全廠房一致的平均照明。但是該明亮的地方不夠亮，不需要的地方卻太亮，其實是非常不合理的設計。就好像從飛機上往地上灑胡椒粉，灑得夠多卻不辣。